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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迅“以眼还眼以牙还牙”,闻一多忏悔:鲁迅对,我们错了

发布时间:2024-02-07 11:21:27作者:大悲问答
鲁迅“以眼还眼以牙还牙”,闻一多忏悔:鲁迅对,我们错了

“欧洲人临死时,往往有一种仪式,是请别人宽恕,自己也宽恕了别人。我的怨敌可谓多矣,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,怎么回答呢?我想了一想,决定的是:让他们怨恨去,我也一个都不宽恕。”

这是鲁迅去世前写的遗嘱中的一段话,显现出鲁迅所特有的本色和风格。

鲁迅以笔为旗横扫民国文坛,叱咤风云无人能敌,被他指 名道姓“骂”过的人,有百人上下;与其论战的重要人物也有二三十人——胡适周作人梁实秋等等文坛上的顶级人物尽在其中。这在中国现代文坛上也真算得上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了。所以鲁迅一直被某些人视为刻毒不宽容阴险尖刻的绍兴师爷刀笔吏,鲁迅被谥为“骂人专家”,鲁迅的文集被谥为“骂人文选”。

鲁迅为什么喜欢骂人?

鲁迅自己就曾说过:“我 想,骂人是中国极普通的事,可惜大家只知道骂而没有知道何以该骂,谁该骂,所以不行。现 在,我们须得指出其可骂之道,而又继之以骂。那么就很有意思了,于是可以由骂而生出骂以 上的事情来吧。”(《集外集拾遗通讯〈复吕蕴儒〉》)

鲁迅的母亲曾经说过:“大先生所以死得这么早,都是因为太劳苦,又好生气。他骂人虽然骂得很厉害,但是都是人家去惹他的。他在未写骂人的文章以前,自己已气得死去活来,所以实在是气极了才骂人的。”(北平《民国学院院刊》第七期,1936年11月3日)

鲁迅感慨道:“我自己也知道,在中国,我的笔要算较为尖刻的,说话有时也不留情面。但我又知道人们怎样地用了公理正义的美名,正人君子的徽号,温良敦厚的假脸,流言公论的武器,吞吐曲折的文字,行私利己,使无刀无笔的弱者不得喘息。倘使我没有这笔,也就是被欺侮到赴诉无门的一个;我觉悟了,所以要常用,尤其是用于使麒麟皮下露出马脚。”(《华盖集续篇》)

一般人都以为鲁迅喜欢骂人,岂不知都是被逼出来的,鲁迅在1930年3月21日致章廷谦的信中说:“半生以来,所负的全是挨骂的命运,一切听之而已,即使反将残剩的自由失去,也天下之常事也……我常常当冲,至今没有打倒,也可以说是每一战斗,在表面上大抵是胜利的。然而,老兄,老实说罢,我实在很吃力,笔和舌,没有停时,想休息一下也做不到,恐怕要算是很苦的了。”

王得后、钱理群在《<鲁迅杂文全编>前言》中有这样一个比较:“历史记载的就是这样:人们攻击鲁迅的,是‘学匪’,‘学棍’,‘赤色作家’,‘汉奸’,‘双重反革命’,‘法西斯蒂’,明说是同志的也还是‘右倾’,‘危害联合战线’,‘助长着恶劣的倾向’,都是含着杀机,可以遭到通缉,撤职,逮捕,监禁乃至杀头的诬陷和谣言。而鲁迅的反击,给论敌定的大多止于‘正人君子’,‘绅士’,‘叭儿狗’,‘资本家的乏走狗’,‘鹰犬’,‘洋场恶少’,‘才子+流氓’,无一有生命的危险,就是直斥为‘帮凶’,也分明和他们的主子划出分明的界限。”

鲁迅的刻毒比起对手来其实算不上刻毒,攻击诬陷鲁迅的人往往是上纲上线政治陷阱随时致人于死地。梁实秋就是个典型,他与鲁迅的争论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学术,居心险恶给鲁迅带上红帽子进行政治诬陷栽赃。

“革命我是不敢乱来的,在电灯杆子上写‘武装保护苏联’我是不干 的……”——《答鲁迅先生》

“如何可以到X X党去领卢布,这一套的本领,我可怎么能知道呢?”—— 《“资本家的走狗”》

“这篇小说的作家已于1930年2月14日下午七时随同鲁迅先生发起了‘自 由运动大同盟’……”——《“无产阶级文学”》

我们都知道,政治陷害告密是人性中最丑陋的,梁实秋字里行间都在提示当局鲁迅可是个红色人物,借刀杀人其心可诛。

诬陷鲁迅无中生有也是射向鲁迅的一支暗箭。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日,陈源在《晨报副刊》上发表《闲话的闲话之闲话引出来的几封信》,公开指责鲁迅:“他常常挖苦别人家抄袭……可是他自己的《中国小说史略》却就是根据日本人盐谷温的《支那文学概论讲话》里面的《小说》一部分”,陈源又在《剽窃与抄袭》一文中暗讽“思想界的权威”鲁迅“整大本的剽窃”。直到十年后,《中国小说史略》被增田涉译作日文出版,鲁迅说:“我负了十年‘剽窃’的恶名,现在总算可以卸下。”胡适也说过,“说鲁迅抄盐谷温,真是万分的冤任。盐谷一案,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。“

鲁迅的一生,总是有无数的谎言诬陷伴随而来。一会儿说鲁迅“开书店”,一会儿又说他“同收版税百余元”;一会儿说鲁迅已领取“中央党部文学奖金”,一会儿又说他“被捕”了;一会儿说他“收苏俄卢布”,一会儿又说他充当“日探”;一会说他“往莫斯科”了,一会儿又说他“生脑膜炎”了,凡此种种,无穷无尽。

“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。”(《华盖集续编.记念刘和珍君》)

“那么风云变幻的事,恐怕世界上是不多有的,我没有料到,未曾描写,可见我还不很有‘毒笔’……我还欠刻毒。”(《三闲集.通信》)

鲁迅就是鲁迅,时代造就了鲁迅,对手成就了鲁迅。很不幸他们遇到了鲁迅,鲁迅战斗风格使他们无处可逃,“……我要‘以眼还眼以牙还牙’,或者以半牙,以两牙还一牙”(《华盖集续编.学界的三魂<附记>》)

鲁迅横空出世,以笔为旗,面对旧文化旧道德以及所谓的正人君子们,发起前所未有的攻击,“不克厥敌,战则不止”,寸铁杀人,一刀见血,鲁迅有“明确的是非”、“热烈的好恶”,“象热烈地主张着所是一样,热烈地攻击着所非”。

鲁迅宣言,“没有私仇,只有公敌”,“对于有害的事物,立刻给以反响或抗争”。

鲁迅骂人,多属于精神上的冲突、理念上的差异、还有认识世界与审美层次的不同,纯粹私人恩怨出发的,确实微乎其微。郭沫若骂鲁迅先生是“封建余孽”“二重的反革命人物””不得志的fascist(法西斯)”,帽子一个比一个吓人,鲁迅先生骂郭沫若不过是“才子加珂罗茨基(流氓痞棍)”而已。比起郭沫若的政治大棒,鲁迅先生真是厚道多了。

鲁迅先生对青年人更是充满期待和宽容,郁达夫在回忆鲁迅时就说过“有许多无理取闹,来攻击他的人,都想利用他来成名”,“过去曾经有不少的青年,因攻击鲁迅而成了名的”,可是鲁迅认为“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,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,青年必胜于老人,对于青年,我敬重之不暇,往往给我十刀,我只还他一箭。”(《三闲集》)

“能杀才能生,能憎才能爱”,鲁迅的决绝的战斗意志很多人并不理解,1936年7月,鲁迅和冯雪峰说:“看出我攻击章士钊和陈源一类人,是将他们作为社会上的一种典型的一点来的,也还只有何凝一个人!我实在不大佩服一些所谓前进的批评家,他们是眼睛不看社会的,以为总是鲁迅爱骂人,我在战场上和人斗,他们就在背后冷笑……”(《雪峰文集》第四卷第25页)

鲁迅注定是孤独的,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,无数的冷言冷语嘲讽诽谤总是存在。鲁迅的骂在某些人眼里变成了唯恨哲学,被鲁迅“骂”过的傅东华挺身而出:“谁要说鲁迅先生的精神成分里只有‘恨’而没有爱,我就和他拼命!谁要把鲁迅先 生的哲学解释成唯恨哲学,我就永远痛恨那个人(《鲁迅与他“骂”过的人·导言》)。”

闻一多的忏悔更让人感到鲁迅先生的伟大。闻一多年轻的时候对鲁迅很是不满,可是在1944年鲁迅逝世八周年纪念大会上,毫不避讳地当众表达了自己对鲁迅的忏悔之意:“从前我们住在北平,我们有一些自称‘京派’的先生,看不起鲁迅,说他是‘海派’。就是没有跟着骂的人,反正也是不把‘海派’放在眼里的。现在我向鲁迅忏悔:鲁迅对,我们错了!当鲁迅受苦受害的时候,我们都正在享福,当时如果我们都有鲁迅那样的骨头,哪怕只有一点,中国也不至于这样……骂过鲁迅或者看不起鲁迅的人,应该好好想想,我们自命清高,实际上是做了帮闲帮凶。如今把国家弄到这步田地,实在感到痛心……时间越久,越觉得鲁迅伟大。今天我代表来自英美回国的教授,至少我个人,向鲁迅先生深深地忏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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